【季雨林】小爆炸
“粒子从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世界上，是它造就了我们，我常想那些原子用140亿年穿越时间和空间来创造我们，好让我们能相遇，完整对方。”
——《生活大爆炸》
琉璃灯泡酸菜鱼，四喜丸子咕噜肉。
林磊儿举着果汁应付着邻桌来敬酒的昔日校友，友人嚷嚷着他不给面子，喝果汁算什么男人，打着哈哈说自己酒精过敏，碰不得。
干，干完这杯我就……呕。
林磊儿飞速逃离现场，友人女朋友急急忙忙赶过来骂他神经病，不能喝还硬撑。
手心里桃汁在玻璃杯里晃动，桌上的手机早就没电，缴械投降的黑屏着，林磊儿借充电器未遂，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研究一套便携式充电宝，后来也没研究，方一凡回来的时候随手扔了个充电宝给他。
一口把桃汁饮尽，物理系和中文系联谊会他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出于礼节来蹭饭，是有几个女生对他暗送秋波来着，林磊儿只能装傻充愣。
手机没电，滴滴打车和共享单车一概不成，就当散步了，给班长打了个招呼就离席了，在门口被两个女生叫住想加个微信，看着女孩子微微泛红的脸颊林磊儿扬了扬手机，说没电了，改天吧。
看对方低头失落的样子又有些心软，但自己真是不想再周旋这么多感情事宜，当年就不该招惹王一笛，弄的小明星眼泪汪汪骂他不是东西。
嗯，不是东西。
最不是东西那个，现在在德国呢。
回家的路上是北京一贯的车水马龙，霓虹灯零零碎碎散落在林磊儿眸子里，熠熠生辉的，他现在不怎么带框架眼镜了，做实验不太方便，头发也理了，锅盖头变成清清爽爽的发型，过年的时候英子逮着他去理发店安排的。
那个年过的很有生气，方一凡喝多了拍着胸脯说会对英子好，英子给他一巴掌骂他胡说什么，小姨拉着宋倩姨笑，小姨夫张口问乔叔叔叫亲家，叫的乔卫东差点给他拼命。
季家不在，刘铮出资，一大家子都办了签证去德国过年了，春晚上还是一段一段枯燥无聊的节目，主持人换了一批，尴尬地说着祝辞，天上没有烟花，月亮被云彩遮掩住，林磊儿望着窗外，有点想福建老家的烟花，有点想妈妈，想手头没忙完的论文，想季杨杨。
零点钟声敲响时他收到季杨杨的微信，简简单单四个字。
“新年快乐。”
群发的吧。
林磊儿心里叨咕着，抓手机的指头却有些僵硬，想了想敲下了“新年快乐”回他。
再无音讯。
大年初六当天一群孩子又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方一凡骂骂咧咧说季杨杨真不是东西，好歹当年也是一条战线上的革命战友，现在发达了屁消息没有，过年连个祝福也不发。
哎？
林磊儿咽下一口凉白开，黄芷陶问他怎么脸那么红啊，是不是不小心喝酒了，七嘴八舌的林磊儿也没搭茬，说了句吃菜吧，今天穿的有点厚。
要么怎么会脑袋热热的，心脏软软的，呼出来的空气都带着温热的薄荷牙膏味。
薄荷味的那管牙膏早就用完了，林磊儿想了想，顺路拐到便利店买了管牙膏，橙子味的，有些幼稚。
手机没电，林磊儿挠挠头摸遍身上口袋翻出二十元递上去，揣着牙膏慢慢悠悠往门口晃。
单人小公寓，他那倒霉爸爸对他这个清华儿子到底也上了心，每月打来的生活费够林磊儿在外租一栋小公寓，自己在实习期也攒了些钱，加上几年的奖学金补贴，日子也是平平淡淡一天一天过着。
就是有时候会有人好奇为什么年纪轻轻的物理学硕士会研究赛车杂志，硕士把杂志一合面不改色说这是他表哥旧杂志，自己闲得无聊借过来看看。
这明明是最新一期。
骗人精。
季杨杨曾经评价过林磊儿，单手玩儿着他发旋周围柔软的那一缕头发，顺毛般地调笑他，一旁方一凡正豪情满志的把他俩联合出逃计划抖搂出来，大肆赞扬磊儿影帝般的演技。
磊儿把头上的手扒拉开，继续低头做数学题。
他是演技很好，在父亲面前装的若无其事，在小姨面前装的坚强内敛，在季杨杨面前眼睑低垂，把所有含蓄隐晦的爱意掰开了揉碎了吞在肚子里，目光放空与其对视，获得了磊儿你真有意思的评论。
这都有意思，季杨杨你也太无聊了。
方一凡又嘴贱评价着，意识到说的不对又赶趁着哄林磊儿。
你懂个屁。
季杨杨不屑地骂方一凡，目光兜兜转转又落在林磊儿身上。
我就喜欢磊儿这样的，话少又精，做事效率还高，不像某些人整天叭叭的，一事无成。
季杨杨你含沙射影骂谁呢。
哎呦还会用成语了，可以啊方一凡。
打闹是一日不停的，林磊儿什么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那句我就喜欢磊儿这样的。
我就喜欢磊儿。
我喜欢磊儿。
我喜欢。
喜欢。
他猛得抬起头，吓得一旁看热闹的乔英子一激灵，薯片都抖出来两片，追着乱跑的两个人也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盯着林磊儿，埋怨对方打扰磊儿上清华。
林磊儿憋红了脸，认认真真瞧着季杨杨说了句“谢谢”。
季杨杨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时林磊儿已经喝高了，眼睛亮晶晶地模仿童文洁，季杨杨拍了拍肚子上的篮球笑的喘不上气，大脑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他那句谢谢是为了什么。
眼睛眯了眯，仔细瞧着那个气焰嚣张的福建仔。
是啊。
我就喜欢磊儿这样的。
林磊儿踩着公寓楼的破楼梯，声控灯老化了，自己把《哈利波特》所有咒语念叨一遍依然没有带来光明，摸黑走上三楼，自家门口倚着个男人。
“荧光闪烁。”
手机小手电筒打开，季杨杨依旧笑眯眯瞧着自己，“小巫师，你研究物理还相信这个啊。”
林磊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心里的小鹿已经撞累了发出求救信号，大脑CPI极速运转最终全线崩溃，小烟花急急忙忙窜上心扉，“嘭”的小声炸开，他突然想哭，不嘶声力竭，就埋在被褥里委委屈屈呜咽两声就好。
一年两年三年，好多年没见了。
“怎么，傻了？我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方一凡那孙子讹了我好大一笔钱才告诉我你电话住址，给你打电话也不接，等了你这么久不请我进去坐坐？”
林磊儿努力听进去对方张嘴在说什么，呆呆扬了扬手机说了句“没…没电了。”
慌慌张张掏出钥匙开门，戳了三下没戳进去林磊儿感觉自己都能去参加尴尬大赛了。
“没戴眼镜看不清吗？”季杨杨自然地贴上来，手覆盖着对方的手，按着钥匙推进门锁。
太近了。
将手猛地抽出，林磊儿头昏脑热，结结巴巴说“不是，戴了隐形眼镜的，框架的不方便。”
那为什么开不开门？
为什么呢，激动吗，紧张吗，害怕还是兴奋呢？季杨杨也没问，只是脸上笑意又重了几分，“不戴眼镜，挺漂亮的。”
来不及思索漂亮这个词能不能用来形容男生，还是人均秃顶面黄肌瘦的物理系理工男，林磊儿把人迎进来掂了双一次性拖鞋，才看到季杨杨身后的旅行箱。
迎上对方疑惑的目光，季杨杨轻咳一声不自然的说，“我刚下飞机……”
感情你老是来蹭房的。
将吐槽的欲望咽下，林磊儿溜进千年不进一次的厨房洗了两个杯子，掂着热水壶烧开水。
“怎么回来了？”
“那边的赛季结束了。”季杨杨接过玻璃杯，滚烫滚烫的，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晾着，瞥到几本赛车杂志，“我打算回国发展，去我舅的车行先当教练，晚些再慢慢接管，”
“这么早就回来？”林磊儿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热切了，摸了摸鼻子，“在国外不是见的学的更多吗？”
季杨杨偏了偏头想了一下，目光赤诚告诉他没他想象那么简单，有天赋又有钱的人太多了，还有种族宗教这些不可抗因素，自己的成绩也……
“可你不是冠军吗？”刚出声林磊儿就后悔了，傻子，这不就暴露了你一直关注他的情况了吗，“我表哥告诉我的。”
蜕变的男人轻笑了下，说你表哥才不会管他成绩怎么样。
“最主要的是，在哪里没有想象的那么快乐。”
亲人，爱人，朋友。
在大洋彼岸隔着漫长的经纬线，日月斗转昼夜无边，耳畔的海风吹散季杨杨的头发，无垠的思念丝丝缕缕缠绕着他，海上洒满星子。
他突然想起不知哪个夜晚他们一群人去乔英子爸爸家里借天文望远看星星，北京的雾霾天改善了许多，轮不到季杨杨的时候他抬头望了望天，一旁的小朋友也抬起了头，闭眼睛偷偷许愿。
许的什么愿。
考上清华。
对星星许愿？
对妈妈。
虔诚专注，又孤单动人。
那一刻不知是那里触动了季杨杨的心弦，他突然想把这个男孩揉进怀里，怜悯他，爱他，把世间珍宝都呈在他面前，告诉他笑一笑。
天才都是孤独的。
季杨杨自诩是个天才，能考上清华物理系的林磊儿当然也是天才。
我要和他相爱。
这个念头出来季杨杨吓了一大跳，陶子知道这事儿，两人越洋通话季杨杨脑子一抽告诉她，他喜欢林磊儿，认真的那种，说服陶子劝劝自己。
哪里都不相配，家庭背景，学历文凭，性格特点，他啰啰嗦嗦给自己洗脑。
陶子在那头骂他真是盘古开天地以来第一怂货，喜欢人就去追啊，清华大学物理学硕士凭什么看得上你啊，癞蛤蟆想吃……
季杨杨掐掉了电话，陶子锲而不舍打了过来笑话他自卑了，说你可快点啊，王一笛三天两头往清华园跑，每次全副武装跟做贼一样来找林磊儿，吓得人硕士都不敢在学校多待。
这么过分呢。
季杨杨想了想，没几天就顶了回国的机票，下了飞机抱怨自己头脑发热发什么疯。
疯就疯了，再不疯老婆都没了。
未来老婆坐在沙发那头小口小口抿着开水，眼睛湿漉漉的抬头问他你现在快乐吗？
季杨杨摇了摇头，往林磊儿身边凑了凑，闷着声说自己跟父母吵架了，回不去家。
“哦。”
“哦？”季杨杨皱了皱眉头不太满意，“你不留我住一晚？”
“可是我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啊。”林磊儿倒也坦诚，“你睡沙发我害怕你睡不好。”
挤一挤没事儿的。
越来越不要脸了，季杨杨在国外什么都没学会，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他肉眼可见林磊儿耳朵尖开始泛红，一点一点爬上脸颊，吨吨把水喝完，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季杨杨，小兔子一样。
可爱死了。
更过分一些，季杨杨开始往前倾，半压迫半强制地把人逼到沙发角，软着嗓音装无辜问他，想我了吗。
呼吸交织，看着身下人手足无措的紧张样子，季杨杨低头眨了眨眼，半带撒娇的语气说
磊儿，我好想你啊。
嗯。
林磊儿闭上了眼，慢慢说一句我也想你。
哪种想？
这种想。
青涩生疏，小硕士吻的毫无章法，柔软的舔舐对方的口腔，亲得耳根子发软，勾着季杨杨一步步陷落。
你混蛋，季杨杨你混蛋。
林磊儿骂的很认真，手指抠着沙发巾，勒出几道红印，季杨杨把手掰出来十指相扣，对着面前仍一脸稚气的少年捏了捏。
嗯，我混蛋。
混蛋向你发出求偶信号，林磊儿点了拒绝并向对方扔了一条狗。
最后被混蛋圈外怀里，小声骂他不要脸。
嗯嗯，不要脸。季杨杨点点头。
不要脸和骗人精，绝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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